我照舊讀我的書,為畢業(yè)后能留在這個城市里而努力著,讓低處的自己登臨到那理想中的高處。這樣的努力,最終讓我在兩年后成功留在了這座城市,成為一名人人羨慕的報社記者。
聽姐姐說,姐夫知道我當(dāng)了記者,興奮得一宿沒睡好,第二天便找到報社,要跟我見一面?上恢牢业男∶耶厴I(yè)的學(xué)校他也記不清楚,最后門衛(wèi)當(dāng)他是個騙子,把他趕走了。不知道姐夫有沒有為此抱怨過什么,但他從此都沒再找過我,也不在工友們面前提起我這個可以為他們打抱不平的記者。
我忙著讓自己的生活更好一點,無暇去關(guān)注姐夫的生活。甚至有一次,他們的工地就在離我們報社幾百米遠的地方,我卻沒能去看望他一次。只是偶然機會從母親口中得知,在那里,他的腳被從天而降的水泥包砸傷了,舍不得在省城住院,被老鄉(xiāng)接回家去休養(yǎng)。又因為拖著不去治療,只在家里進行簡單的包扎換藥,差一點感染……
在聽這些的時候,我感覺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,在報紙上,常常會有一些關(guān)于民工的事故,我習(xí)以為常。而姐夫,他也當(dāng)這是命運給予自己的一切,早就習(xí)慣了吧,因為,當(dāng)我打電話給他表示慰問時,他只是憨厚地笑笑,說,沒啥,干這個,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。很多時候,他也真的將這些當(dāng)成了生活的常態(tài)。我們偶爾相聚,他講起工頭無理克扣工資,工友發(fā)著高燒爬腳手架,逛超市時被服務(wù)員賊一樣盯著……所有這些,他像講家長里短一樣,語氣淡然。
今年,姐姐的女兒已經(jīng)4歲了,還沒見過高樓大廈。我領(lǐng)她去城里玩兒,指著不遠處一棟正在修建的大樓告訴她,這就是高樓。小家伙突然停住腳步,仰頭看著上面來來往往的工人,問道:“小姨,那上面有爸爸嗎?”
我抬起頭,看著腳手架上頂著烈日迎風(fēng)干活的農(nóng)民工,他們正在為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廈緊張工作著,但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時間像大廈廣告橫幅上的宣傳語那樣,有“君臨天下的豪邁”。甚至,他們連低頭看一眼地上行人的時間都沒有。
當(dāng)外甥女又搖搖我的胳膊,問一句,爸爸在上面嗎?我將她抱起來,說:“小雨怎么知道爸爸會在上面工作呢?”她聽了,即刻開心起來,拍手道:“媽媽說爸爸是蓋大樓的英雄呢。小姨,我可以喊也一聲爸爸嗎?”我一怔,隨即吻吻她的小臉蛋,柔聲說:“當(dāng)然可以,雖然你看不見爸爸,但是爸爸能聽到小雨的呼喚呢……”
這個秋日的午后,我抱著小雨,站在一處機器轟鳴的大樓前,聽她一遍一遍仰著頭喊“爸爸”。我似乎看見,高高的腳手架上,那些忙碌的男人側(cè)過身來,凝神注視著我們……那個畫面在一瞬間定格,像電影里一個溫暖的鏡頭,刻進了我的記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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