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找曾默。我明確告訴他,你要不娶諾諾,我就不認你這個哥們。曾默并不答言,他只是悶頭抽煙。我就火了,我上前揪住他的衣領,朝他掄起了拳頭。當時我多么希望他能還手,我想如果他還手,那么就說明還有希望。但是,他只任我打他。他說林凱,不用你告訴我,我也知道自己對不起諾諾。
諾諾迅速地消瘦憔悴下去。她又開始叫我老林,又開始下班后不回家陪我玩聯(lián)機游戲,她的游戲水平越來越高。但她眼神猶疑,她的心不在這兒,她不再是從前的諾諾。她不再快樂。她不快樂,我不會視而不見。這是我說的,事實真的來了,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?我靠近不了她,我無法幫她療傷。因為我不是曾默。
諾諾出事是在一個月后,她喝了安眠藥。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(yī)院時,她已經(jīng)被搶救過來了。男兒有淚不輕彈,然而,當我看見渾身插滿管子的諾諾時,淚水還是抑制不住地涌了出來。我說你這個傻丫頭,你怎么就這么傻呢?諾諾并不看我,只呆望著天花板。我這才明白曾默在她心里有何等的位置。半夜里,她忽然叫醒我,她說林凱,你娶我好嗎?我求你了。
我答應諾諾是在三天之后。她說如果你再不答應我,我就死給你看。我忍不住笑了,我說你怎么像個舊社會的小媳婦。
一個月后,我和諾諾結(jié)婚了。這是我從沒想過的事,卻成了現(xiàn)實。我不想問前因后果,我只知道此時諾諾是我的妻子,她的心受過太多的傷,我已愛了她很久,她又回到了我身邊,我必須讓她幸福和快樂。我知道這并非什么偉大,這只與緣分有關。
結(jié)婚后,諾諾馬上辭職,她去了城東一家公司。每天她都要橫跨大半個城市去上班。我覺得對不起她,我和她商量說如果你不想去,我的薪水足夠我們兩人開銷。她笑笑說:不用?吹贸觯Z諾一直在努力做一個好妻子,她燒菜做飯拖地板,她把我的每件襯衫都洗干凈熨好,掛到衣櫥里。但是,她臉上鮮有笑容,言語也漸漸吝嗇。晚上,她喜歡獨自看電視,是咿咿呀呀的戲曲而非讓人落淚的韓劇,或者一個人跑到書房里上網(wǎng)。她似乎想用行動告訴我,她喜歡一個人呆著,不愿被別人打擾,打擾她的寂寞。還有,她不再叫我老林,我明白,這并非因為我成了她丈夫,而是她想忘記過去。
我一直相信能改變這一切。但是半年后的一天,諾諾卻突然向我說對不起,她說這事她想了很久了,她求我放她走。說這話時,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低著頭捻著自己的衣角。我無法言語。我痛苦得想狠狠地打她,我又心疼得舍不得打她。哪怕是她的錯。我終于明白,愛與不愛,是硬幣的兩個截然相反的面,不是感動不是呵護甚至不是一紙婚書就可以翻動的。我對諾諾擺擺手,說好。
對于不愛你的人來說,你的痛她永遠感覺不到,而你也只能眼睜睜看她受苦,你恨你自己無法讓她快樂沒有資格保護她。你惟一能做的只能是答應她,離你而去。
諾諾離開了濟南,她沒給任何人說她要去哪里,她只說自己想出去走走,還會回來的,因為濟南是她的家,這里有她的親人和朋友。
后來,曾默和前女友再次分手。曾默告訴我,這一次是徹底地。至于具體原因,曾默始終不肯透露。兩個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,直到大醉。我們幾次都提到和諾諾有關的事,但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諾諾。但我知道,這個名字在我和曾默心里一刻也不曾消失過。我曾經(jīng)有些恨曾默,因為諾諾愛他不愛我,因為他害諾諾傷心,甚至諾諾離我而去亦是因為他。但此時此刻,我想的卻是:無論愛的還是不愛的,我們都不曾帶給諾諾幸福。
如果人生可以選擇,我寧愿再次回到從前。那時,諾諾不認識曾默,那時她笑呵呵地稱我老林,那時,我們不懂得什么叫疼痛。
愛情,讓我們變得有些宿命了,也老了。我惟一能說的也許只能是:我們每個愛過的人都是勇敢的。明知愛里有痛,但誰也阻止不了我們飛蛾撲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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